本篇為翻譯小說[池袋西口公園]的同人,BL成分有,安藤崇X真島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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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房間的正中央,擺放著CD櫃。

  緊閉的門窗阻隔空氣、甫踏入室內的我們掩住口鼻,悚然呼吸著滿室的灰塵與臭氣。

  昂貴的視聽器材幾近毀損,抑或悽慘地傾倒在地。無機質的外殼破裂成片,佈滿細小的血跡,以及巨大力量之下裂開的斷面。

  傢俱表面柔軟的皮層被劃開、沾染紅色的液體之後乾燥而變硬。

  內裡翻起的毛屑散落一地。

  四處都有。被人凌亂翻找著什麼的痕跡……

  池袋西口,長長磚牆所分隔的區域裡,另外一個我無法熟悉的世界。

  簡單說起來,若你從東京副都心的池袋JR車站往前走,置身西池袋繁忙無比的鬧區中,也許,你會被一小方氣氛截然不同、安靜的場域所吸引。

  位於東京都豐島區的西池袋,東京立教大學。

  那是名聞關東地區的自由學府,其校園矗立著溫柔與歷史感兼具、頗富歐式風味的紅磚瓦,偶爾成為觀光客快門捕捉下、一兩個美麗得無可比擬的鏡頭。

  好吧,說起來你或許不相信。

  與「高等學歷的精英份子」這種東西徹底保持絕緣關係的我,第一次邁入頂尖大學的校舍內,親眼所見,居然會是那樣一番殘酷的景象。

  緊閉的門板打碎後,東京立教大學.社會學門的小小研究室。

  歷時半個月的時間內,從西一番的街道開始、在這裡結束。關於我這個頭腦不好也不差、只是運氣有點背的不良高工畢業生,一點點……好像能算是多采多姿的夏日回憶吧。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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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接近晚夏的天氣,依然炎熱無比。

  如果說動也不動地站在太陽下,我想是再聰明的腦袋也會擺脫常規控制的束縛力,一點一滴的蒸去水份與思緒,徹底曬成了乾漿糊。

  店門口,電風扇嘎嘎作響的噪音下,馬路活像是高溫與熱氣的製造機,被那囂張的艷陽加熱烘烤到極點、反覆地沸騰又發燙。

  想當然,馬路邊一兩隻曬太陽的小貓也沒有。

  整個空蕩蕩的店面裡,只剩下我和那首來回重複幾百遍、亞歷山大‧鮑羅定(Alexander P. Borodin)的韃靼人舞曲(Polovtsian Dances)。

  除此之外,就只有沒賣相的西瓜和櫻桃,在我身邊點綴出黑與紫、紅與綠那種看起來很亮麗,實際上相當俗氣的老套色彩組合。

  管絃樂團叮咚跳躍的音符、序曲後驟然出現的鼓聲,伴隨男女混聲狂放的唱腔隆隆作響。很吵,而且很大聲。反正這種悠閒的時候沒人管。

  過於激昂的曲調震在耳膜上,和我現在整個身體趴倒在桌上、百無聊賴的心情很不搭。不過,老實說起來的話,我也已經沉悶到沒那個精神理睬它了。

  就是,很無聊。

  像這麼意興闌珊地癱在水果店、滿肚子牢騷沒處發的詭異時刻裡,該說是老天眷顧我,或只是刻意地找我麻煩呢?

  這種時候,接到崇仔打來的電話。

  「怎麼樣,阿誠。現在很熱嗎?」

  聽著有些調侃的聲音,我有些無言地握住手機沒講話。

  「總之,絕對沒有國王你、那麼涼快就是了。」感覺額頭上的熱汗滴下來,我用那種酸酸的口吻回答道。

  雖然,沒什麼好羨慕的。

  但是只要想到那任性的國王微微仰著頭說話,不知正躺在哪家高級的茶店、或坐著性能良好的賓士RV到處跑。全身涼快之餘,還能專程打個電話嘲笑我──

  腦海裡,一旦浮出這種浸泡冷空氣的低溫想像圖,身旁的氣溫,不由得跟著升高好幾度。

  呃呃、我應該沒什麼忌妒的意思啦……

  「你以為我有那種閒功夫,專程打來炫燿空調的好處嗎?」

  不愧是崇仔。兩三句話就揭穿我滿腦子揮汗如雨、沒營養的怨念。

  話說回來,大概又有什麼損人不利己的案子找上門。竟然勞駕G少年的國王親自出馬擺平我?這究竟,代表著什麼樣了不起的大事呢?

  真希望別再來了,那種麻煩得要命的黑道家務事。

  「下午三點。太陽城王子飯店附近那家Normalite。你知道吧?」

  「噢,知道是知道……」

  還沒說出『其實我老媽不曉得晃去哪,所以我整個下午應該乖乖去看店』的這件事,那小子早就老實不客氣地一甩手,切掉通話線路。

  耳朵只剩下提示斷線的電子聲。

  相當地不滿,也只能默默地闔上手機蓋。我用手指粗魯地刷過後腦杓。那幾根汗濕而平順的髮尾,黏在脖子上,沉甸甸的重量簡直可以滴出水。

  嗯,好吧!

  我想,至少今天的午飯不用勞神去準備。

  反正是高高在上的國王陛下有事求助平民我,若沒有趁機會、狠狠地削他一頓飯……

  沒有這麼做的話,好像對不起我微薄的自尊心似的。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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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坐在Normalite寬敞明亮的會客室,張口喝下仍有餘溫的熱紅茶──這茶葉,或許很高檔吧!反正我平民階級的舌頭總是帶著遲鈍感,無論是號稱頂級的SFTGFOP也好,大量生產的劣質茶包贈送品也罷,是我的話,絕對喝不出個所以然。

  嗯,如果硬要形容,我只覺得這味道苦悶又酸澀,很難讓人爽快地一口嚥下去。

  去他的熱水沖泡咖啡因,高級舶來品。

  就這樣。

  坐在旁邊的崇仔一揚眉,好像很看不慣我動來動去、沒一刻安靜的樣子。

  「從來不知道。除了對小鬼的眼淚沒有抵抗力,你好像也有過動方面的毛病嘛,阿誠。」

  ……說什麼呢。
  只不過沒吃午餐正在肚子餓──

  深深地、嘟囔著聲音吸了口氣,費了一番力氣咬嘴唇。再怎麼白痴再怎麼蠢,終究也沒把這種不像樣的理由講出口。

  過來之前,刻意餓肚子,滿心奢望吃頓好料之類的。直到踏入大門後,忽然發覺不對勁,就想衝回便利商店買個廉價燒物或是方便麵,好像也已經沒不及了。

  話說回來。

  為什麼,會是商業大樓呢?

  沒理會我異常納悶的視線,崇仔跩跩地低下他的頭,用那種非常優雅的姿態大口喝著茶──像這種旁若無人的高貴氣質,不需耗費千分一的魅力就能把我比下去。是嘛,單憑他這副冷酷得不可一世的爛表情,性感的目光垂斂、喉頭微微聳動著、緩慢緩慢吞嚥茶水的樣子──

  「原來你還有偶發性的顏面失調症嗎,阿誠?」

  ……唉!

  為了避免飢餓感摧殘的理智「啪」的一聲就斷掉,我也只好嘆口氣、撇開眼。如果讓那種『揍他一大拳』的莫名衝動浮上檯面來,大概,也只能換來『找死啊,你這個笨蛋!』這種壯烈犧牲的悲劇性Ending而已吧。

  嘿,夠鬱悶!

  和這個池袋的國王相處太久的結果,多少也能體會到:關於這種渺小人物屈服惡勢力、就算不服氣,也沒敢用暴力回敬的奇特悲傷感……

  還在想些有的沒的怪念頭,肚子裡的空虛倒是一分也沒少。

  房門,在這時打開了。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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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三十分鐘後。

  說是驚訝到啞口無言、說不出話來?其實也沒有。只是有點兩眼發直地瞪住那個委託人,臉上的表情,難免是有點僵硬的樣子吧!

  希望崇仔別又吐槽地說我一臉痴呆樣。

  「是的,身為這個菁英階級的一份子,我想我也能夠理解,這世界是多麼
不公義。」在眼前,西裝筆挺的那位緩緩地垂下眼,花白的額髮依然很濃密。一根一根,被那種油光閃亮的髮蠟整齊固定住、往後梳。

  任我怎樣無禮地打量他,他都像是隸屬於永田町的國會議事堂、正統官僚那種氣派的樣子,一點也不為所動。「像是這樣令人無奈的結果,有一部分,就是從我們這些特權階級這裡一手造成的吧!說起來,這也一種是報應。」

  我不由得低下頭去、咬住了紅茶杯口,輕輕地聳個肩膀。

  落寞的表情,令我印象深刻。

  「現在的日本啊,已經成為先進地區裡,唯一愛滋病患者逐年遞增的國家。光是你們所在的池袋這個地方,許多20幾歲的患者已經被發現。按照病史來推算,也許十幾歲時候就被感染了。這也說明,HIV在年輕人中正在迅速地擴散。──不過,這些都是題外話。」那傢伙,雖然用沉穩有力的語調這麼說,但幾乎是有些疲倦的口氣。

  「就是這樣。關於我想拜託你們的那件事,剛剛都已經很清楚地解說明白了。事到如今,我也不想再用什麼威逼、或脅迫的手段擺佈你們。

  是不是決定幫忙我?願不願意去冒這樣不可理喻的風險?現在,我想把同意或否決的權利留給你自己。因為,這是我目前、唯一還能做到的事。」

  我和崇仔一轉頭,稍稍對望了一眼。

  要說這是什麼「面面相覷」的狀況嗎?絕對不是這樣。因為那小子冷若冰霜的面孔一點抽動也沒有,搞得他旁邊頻頻露出一點懷疑表情的我自己,好像變成了大驚小怪的笨蛋一樣。

  對面,老人站了起來。

  「我給你們三天的時間考慮。」

  離去之前,他在門口稍稍停住了片刻,用那雙凹陷下去的藍色眼睛注視我。

  很深、很深,彷彿用盡力氣的一瞥眼。

  在心裡,我禁不住地咋舌,卻又感到一鼓冷冰冰的寒氣往上冒。關於這種人物、這種用命的請託,真的……能有我們一口回絕的餘地嗎?

  忍不住地搖了頭。

  不安、危險、飢餓感。

  池袋的夏天還要很久才結束。

  真是個美好又難忘的午後啊!崇仔這個傢伙。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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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隨著答覆的日子分秒逼近,越來越難以控制焦躁感。

  雖然,能夠操心這種關鍵性回答的大人物,無論怎樣也分配不到我。不過,好歹也算當事人之一、水果店的米蟲真島誠,就是怎樣也靜不下心來替自己的處境好好思考思考。

  隱隱約約吐出一口氣,保持那種蹲下來的低姿勢。

  額頭靠住膝蓋閉上眼,我順手抄起那把扇面的某側寫著「祭」、這種廟會或慶典上氾濫的圓形紙扇子,死命往脖子與後背的交界處煽風。

  「你這是在幹麻,阿誠?」

  一抬頭,風靡池袋東口拉麵區的看板美少女.矢島安曇一臉驚訝、垂臉看著我,好像是怎樣也想不通,幹什麼這個名叫真島誠的傢伙,要這樣縮瑟在自家的店門口、一副醉漢似的落魄樣。

  「唔。沒什麼、熱死啦!」

  悠悠晃晃地挺身站起來,隨口把惡劣的心情歸咎給天氣。

  雖說黃昏時分的氣候其實有點涼……不過算了。

  轉身走進店裡,兩眼掃過今早剛剛上架的水果。「歡迎光臨。想買什麼呢?」

  ──這季節的鳳梨還是很不錯喔!

  本來想要這麼說。但是,裝不出那種與之相配的開朗語調,想了一想之後,還是決定少開口。

  「阿誠,今天很怪喔!」

  「誰知道呢。一、兩天前回家以後就這樣,陰陽怪氣的連話也不講,誰知道他搞什麼鬼。」一邊肩膀靠在收銀台,橫橫豎豎、運刀如飛、忙著把香瓜切成小丁塊的老媽這樣說。

  「喂!你說,有了馬子是不是?」

  受不了。都已經幾歲的老女人,還用那種好奇寶寶的架式湊過來。

  ──馬子?我看你乾脆重新投胎,去尋找下輩子的幸福比較快。

  如果是崇仔,大概會說出這樣子的話。

  可惜,現在我沒什麼開玩笑的心情。

  安曇側頭,專心地挑起水果來,一邊與老媽輕輕鬆鬆地聊起家常事。看著她們這樣安祥和樂、展現出市井小民幸福充實的那一面。

  老實說,真是羨慕死我了。

  老媽啊老媽。倘若妳相依為命的兒子告訴妳,兩天後,他即將走上一條通往深淵的不歸路。運氣不好的話,可能還會染上那個橫掃新世紀、恐怖至極又無藥可醫的超級黑死病。

  妳那種哈哈哈哈、很豪邁的笑容,還能夠保持得那樣燦爛又光明?

  我低頭嘆口氣,把下巴靠在矮桌的邊緣,一手抱住頭。

  不知道為什麼,我有一種很奇妙的、極端不祥的預感。(而且也不知道為什麼,這類型的預感通常都很準?)

  仔細想著那張冷表情的面孔。

  崇仔他,會把這一次的事情答應下來嗎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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