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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本篇為論壇式ERPG遊戲--[勇者之光]專屬文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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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原風卡姆區主教-以利亞.約蘭.諾裏斯舉行加冕儀式、公然反對教國勢力的消息,就像是暖風吹來的砂礫一樣,覆蓋了整個聖城。

  兩位紅衣主教遭到謀殺?聖女偽造了神啟?

  不可能。別開玩笑了。

  ……妳白癡啊,戴什麼銀色十字架?那是叛教者的象徵物品耶!

  我不相信、太詭異了!

  像約蘭主教那樣虔誠的人?

  諸如此類的閒談,有時會在塞萊斯廷巍峨聳立的神殿后、小巷的深處響起。

  自從叛教者的消息傳開後,要說教徒之間起了什麼劇烈、震撼的反彈或迴響嗎?好像也沒有。比較像是久旱的天空所落下、第一場針尖般綿密的雨水……

  緩緩被吸進乾裂的泥土裏,濺起污泥般的混濁與濕氣。

  畢竟是數經波折起伏的現在。已經沒什麼令人訝異的了。

  較之前任教皇戲劇性的過逝也好,成群魔物襲擊聖都的慘案也罷。以往遭到人們忽略的可能性、與從來沒列入考慮的荒唐異想,在這樣詭譎多變的時節裏,一一成為了現實。

  這麼想著的同時,少女模樣的面孔輕閉上雙眼,秀氣的眉宇深深地皺起。像是見到什麼不可容忍的錯誤似的。……沒錯,都是一些不可容忍、卑鄙的傢伙們。仗著亞士多海與卡挪亞當局若有似無的默認與保護,做出那種挑戰佈雷安陛下威權的舉動啊──

  ──通通都不想活了是嘛!

  穩定的節奏輕輕踩踏,不斷在微涼而堅硬的石階上迴響。

  黃昏時分,金橙色日光輕快閃耀的窗景下,塞萊斯廷神殿服侍的一員-羅夏音.羅莉慢悠悠地活動著十指、握拳又放鬆,從未動搖過的決心展露在臉上。

  愚蠢的傢伙們,想要污蔑神聖陛下的威名?

  先跨過我的這關再說吧!



  *  *  *



  另一個截然不同的場景。

  中央宗教法庭的庭前準備室,堆疊如小山的檔依舊閒置在那裏。

  刻痕滿布、疏於保養的桌面充滿斑駁感。頗有年代的卷軸與書本四處亂堆。

  偶爾,紙張上的灰塵被揚起。各種白色小顆粒、昆蟲遺留的網狀迷霧時不時地飛散後……室內的空氣相當欠缺潔淨感。

  完完全全相反於法庭內部的景象──這麼說就有些誇張了。不過,的確是與「莊嚴」、「肅穆」等辭彙完全扯不上關係的地方。

  傾身靠在矮桌前,同樣毫無吸引力特點的男子。

  某一個瞬間,清脆迴響的聲音從門的外側溜進門縫裏。搔動耳膜同時、也帶動這附近永久和緩的空氣。

  步伐的聲音,往上?

  重新把臉垂下來、埋首於文字的,是一顆深褐色短髮覆蓋的頭。

  雖然察覺到某人不願停頓的腳步,正在接近大門口。

  ……還是假裝沒有聽見比較好。相當討厭忙得要死的時候還要被打擾……

  但是輕巧接近的腳步很快抵達了門口,然後有門板被推動的聲音。或許是,察覺到門後扣著相當牢靠的門鎖吧?所以轉變成細細的叩門聲。

  「有人在嗎?請幫我開個門好嗎?」

  非常、非常細緻溫柔又和平的嗓音。

  褐發的男子搔搔脖子。記憶快速地回溯。在他能認得出來的稀疏臉孔中,好像也只有一個人、一張臉,會用這種語調說出這樣的話。不過……

  「您在裏面嗎?薩里亞陪審員?」

  稍稍側耳傾聽,單從那個呼喚他教名的音調起伏來推斷,的確就是那人沒錯。

  啊,長相和聲音的記憶好像被喚醒一些的樣子。但是,叫什麼名字呢?

  應該是叫做羅……羅……羅什麼東西的。

  羅帝?洛提?還是什麼洛莉?……什麼酪梨玻璃之類的?

  就是近幾年來常常聽見的那個名字嘛!……

  ……咳、總算想起來了。

  羅夏音.羅莉。應該是她沒錯吧?

  這麼想著的時候,微微瞇起眼。不禁也順道回想起一個禮拜之前發生的事。

  稍微記得,是個明亮的早晨。悠揚而虔誠的歌聲回蕩於走廊末端的禮拜堂,讚頌著麥比烏斯的神聖與輝煌。

  晨間的祈禱,已經開始很久了。

  兩手抱著大小尺寸參差不齊的卷軸,安若利恩上身前傾地跑向草坪另一頭,跑向那個第幾次被他錯過的晨禱?

  ──反正,只要想起那位表情恐怖、信仰至上的最高審判長……

  因為擔憂而加快腳步的速度。

  遭到那雙纖細的手掌攔截去路,就是在這樣匆忙趕路的時候。

  「你是那個薩里亞?」

  忽然被拉住、因為腳步的後作力而踉蹌時,一瞬間傳入耳裏的話聲。

  ──不然還有哪個薩里亞?

  幾乎有點反射動作、想這樣反問回去。半瞇起眼睛的男子緩緩轉過頭。

  瞥了眼對方輪廓後,還是回給她一貫戴在臉上的悶笑:「就是我。有什麼事?」

  就在他面前,撥著黑色瀏海的少女微微點著頭。

  仔細把她打量一遍的話……

  細細的圓框眼鏡下,保持禮貌與微笑的臉孔十分端整可愛。透過眼鏡上泛起的光澤,依稀可見那雙午夜藍的瞳孔輕微轉動著、正往不見人跡的回廊四周打量。

  那神情,不像是單單走過來寒喧的而已。

  「您好,我叫做羅夏音.羅莉。」

  乍聽之下,果然是甜美如同夏日甘泉的嗓音。

  但是,很陌生的名字嘛?稍稍把懷中文卷給抱緊的安若利恩如此想,終究也不好意思開口說:對不起!我沒印象。

  萬一,又是那種很有名望的傢伙那怎麼辦?

  將近一整年的時間裏,接連發生好幾起類似的場景,而他也已經不想再鬧出那種近乎失禮的笑話了。

  自從令人景仰的索耶蘭教皇過世後,教國內、局勢的變化已不能再用「混亂」兩字簡單描述一下就可以。各個教區的勢力興起又垮臺,權力列表上的人名天天都在變換的樣子?……

  記都記不住。

  「妳好,羅夏音小姐?」稍微垂下褐色的眼珠。雖然還不太能確定,到底該把對方稱做『小姐』還是『夫人』好?……在這個十五歲少女也能遠送至異國、進行政治或商業聯姻的時代,年齡已不是判別已婚狀態的最重要依據。

  不過,人總喜歡年輕一點的稱謂沒錯吧?

  「你好。」陽光下,那少女的臉龐泛著淺淡嫣紅、細暖微風般流露出靦腆的微笑。「其實我有一件事情,很想當面請你幫忙呢!──方便聽我說一下嗎?」

  但是,幾句短短的問候才說完,遠處又傳來聖歌澄淨的旋律。

  有如白色翅膀冉冉飄升至半空的音符,正是象徵晨禱結束的終曲。集會結束之後的散場人潮,很快就要出現了。

  本想繼續說下去的羅夏音,在那個片刻似乎抿起了嘴。

  然後,用著不容追問、卻又溫柔無比的口氣說了句:「咦?好像不方便在這裏透露的樣子。」就眨著圓框眼鏡之下的藍色眼睛而告退,若無其事地轉身離開了那裏。

  現場,留下滿頭霧水的陪審員,被拋棄在夏日明亮的陽光裏……

  ……很久以後才知道。

  名叫「羅夏音」的神殿服侍,其實是新任教皇的頭號支持者。

  早在教皇陛下仍然擔任區主教、另兩位紅衣主教的勢力仍像他們醒目的袍色那樣紅得發紫的時期,她就已經跟隨在佈雷安主教的身旁、前後左右到處跑,還說出什麼『請讓屬下誓死追隨您!』之類令人費解的對話……

  但在那時候,安若利恩並不知曉以上所說的這些事。

  直到現在,他還是不太願意回想起,滿室散亂文書的圍繞下,黑髮少女文靜地坐在椅子上。

  十指交扣的兩手輕抵著下巴,湛藍眼瞳的注視一刻也沒移開過。

  白襯衫與白毛衣、一整匹纖細布料貼身裁制的長裙,外搭一雙棕色的靴子。

  少女穿的是「神殿服侍」的衣著。

  神殿服侍?神殿服侍到底是什麼奇怪的玩意啊~

  由於對神殿方面的人事安排,始終都只有摸不著頭腦的份,安若利恩也不敢肯定對方有什麼來頭、來這有什麼目的。

  心裏這樣揣度不休的時候,手中的鵝毛筆尖倒是片刻也沒停。持續跟地方法庭呈報上來的審訊結果、各種雞毛蒜皮的待審文件奮鬥。

  「法庭的工作,真有這麼忙碌嗎?」帶著一點好奇的口吻,羅夏音轉頭環視整個身處的空間。龐大卷軸櫃的陰影下,半明半暗的角落散出寂寥氣息。

  看起來,又是個人員流動經年累月變化快速的機構。沒什麼人會想長時間待在這裏的樣子。報到的當天馬上期待被調走……

  但,眼前好像有個例外。

  「都在忙些什麼呢?」笑吟吟地偏著頭。「抓犯人?找線索?把那些最有可能犯案的嫌疑人定罪?」

  「……追犯人是騎士團的職責。行使戒律、裁量刑罰,那些是審判長的工作。我的工作只是隨時整理整理文件、提供一下自己的意見給他們作參考。」眼神稍微掃過去,安若利恩覺得自己的口氣和藹得有些過分了。

  此時此刻的心理狀態好像是──遭到好奇小孩追問不休的好爸爸?

  「不怎麼困難的感覺嘛。」一手搭著垂落至肩的麻花辮,彎起嘴角的少女輕輕展開了笑顏。「在這片光之主神恩賜的土地上,不親身行走於大地、宣揚麥比烏斯的恩德,反而窩在這種破爛的地方發黴了事?──再這樣下去的話,感覺會變成什麼沒有價值的人生喔!您說是嗎?半大不小的司法官大人?」

  「……怎麼會呢?」有點愣了愣,中央法庭的陪審員露出納悶的苦笑。心裏暗想,女孩子們果然都是奇怪的動物。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種奇怪的說法呢?

  悶頭把填寫完畢的單據對折一半,然後在紙張的邊緣滴上臘印、彌封。應該要露出一點受傷的表情才對嗎?好歹也是被他衷心喜愛的這工作……

  傾聽別人訴說的言語、找出人與人之間隱而未顯的證據。而且,也不需要肩負最後一刻、攸關他人生死的那種決定性壓力……
  
  當然不算什麼樣崇高的職位啦!

  可是,被人當面批評的情形還是頭一遭……

  「難道你不覺得,這樣一成不變的日子有一點無聊?」奇怪的女孩繼續問。

  「不會耶。……妳是專程來取笑我無聊的人生嗎?」

  「當然不是囉。」可愛的神殿服侍挑起眉毛與眼睛,依然用微笑般愉快的表情望著他,音量卻相對而言詭異地減弱。「--沒什麼朋友、沒什麼嗜好、更不具備什麼非常虔誠的信仰。對於現在小小的職位也就滿足了。說起佈雷安陛下統率的神聖殿堂裏,竟然會有這種目光淺短又窩囊廢的傢伙存在,原本我還不相信呢!──現在一看才發覺,真有這麼回事。」

  相當貶損人的字眼。

  猶帶溫文笑意的語氣搭配真實的笑臉。

  莫名其妙被猛削一頓的青年完全愣住了,下意識地瞇起眼。無論如何……就算是現在的貴族小孩真的很沒教養好了,但這樣當面侮辱人的情形也有點太誇張了吧!

  「妳當人人都是品格高潔、理想遠大、立志拯救千萬信徒于水火的教皇殿下嗎?」──原本想要這麼說。但是,想了一想之後。

  「偉大的事情,要有人去做。其他無聊的事情也要有人去做啊。若是照妳所說的、人人都該鄙視我這種……呃,容易自我滿足又窩囊廢的工作,那麼,這個國家的司法體制遲早會停擺。不對,還有許多重要的工作都會無法繼續下去的。」

  稍微有點訓話的口吻。

  說完以後,心裏覺得毛毛的。

  生平只見過兩次的小鬼頭、居然以他這個人的人生價值為主題、討論了將近半小時?忽然想到這點的安若利恩皺皺眉。

  公文格式的羊皮紙上方,新削的鵝毛筆尖停頓數秒,留下墨水滲出的污痕。
  
  「……妳有什麼話、想要對我說嗎?」

  「我有嗎?」十足無辜的表情側過去,發出三個音節、沒意義的語助詞。

  其實已經二十三歲、依然用少女般純真氣質欺騙大眾眼睛的女子站起來,漫步至窗前,用那種遠眺的姿態凝視暮色昏黃的天空……

  ……街道後方的轉角處、仰頭打著簡單暗號的人影。

  至此才松了口氣。始終懸吊在心的巨石被解開、掉落到指定的位置。

  「我還在想,到底你什麼時候才會問我呢!」因為收到預期中的消息,羅夏音的笑容更燦爛,頓時能夠輕快地開口。「有一個消息,我很想要跟你分享喔。」
  「……?」

  「從你所在的這房間、往上數去第三層,有一個聖光魔法層層密封的盒子。裏面放著什麼樣的違禁品,你心裏應該很清楚的,對吧?」

  一邊說著,一邊轉過身去。滿意地瞄到那個人的抬頭、一直保持微笑如面具的臉孔微微扭曲以後,力度失調的筆尖戳進羊皮紙。

  「……妳在說什麼呢?」

  「我在說你最寶貝的東西啊。」

  「……我沒有什麼最寶貝的東西裝在箱子裏。」

  「不是箱子、是盒子。再裝傻下去就沒意思了嘛。趁我們剛剛聊得很開心,你的『那個東西』已經被我朋友安全地拿到手、也會暫時幫你放在安全的地方保管一陣子。雖然是有點冒犯的舉動……十分對不起喔。」

  青年臉上的笑容不再,瞳孔上方的眼瞼瞇起來……差不多快把眼珠的褐色部分瞇得消失不見的樣子。

  「妳在開玩笑嗎?」

  「你覺得我像開玩笑的嗎?」

  「……這樣也沒什麼好玩的。請妳和妳的朋友把它放回去好嗎?」

  「暫時不可能。」

  「以光之主神與三女神的名義,別做這種缺德的事情。」

  「以光之主神與三女神的名義,我來告訴你一段公開的秘密吧。」堪稱是佈雷安教皇最忠誠的服侍露出微笑來,明明是那種樂在其中的口吻、神色卻又顯得那麼沉靜而溫柔。……人果然是可以簡單又可以複雜的動物。

  「很抱歉必須這麼說。但為了我心裏發誓效忠的那位,我是可以什麼都不管、就算缺德的事情也會照做不誤的喔。」

  「……。」

  「所以,乾脆你就安靜地坐好,仔細聽看看我說的每一句話。如何?」



  *  *  *



  兩天後。

  乾熱的季節即將降臨,一整天都是沙漠方向吹來的暖空氣。

  一直要到黑夜籠罩的時刻裏,才會有涼爽的晚風流過。

  踩著自己的影子、隨手拉扯綁得太緊的禮服領口,中央法庭最沒前途的陪審員緩慢低下頭,走在朦朧樹葉交錯投影的大道上。

  身旁,只有那位精心打扮過、氣質與儀態大不相同的女子。

  「輕鬆一點、自然一點。不要像個鄉巴佬。」

  「……要求那麼多,妳當我自願的啊。」

  「如果我沒弄混的話,你是自願要來的沒錯啊。」俐落回敬的口吻彬彬有禮。

  假裝轉頭眺望著風景、實則左右留意周圍的狀況。嘴角還掛著溫柔的表情。

  「腳站穩、背挺直。臉上表情有點自信比較好喔。想通過『守門人』那關是最困難的了,請你不要出現一丁點的紕漏喔。」

  ……說說當然很容易。

  安若利恩的眼神飄移,無所謂地歎了口氣。除了一點點苦笑的衝動外,也不知到底應該是要作何反應。

  「事情結束了以後,妳一定要把東西還給我。」

  「那是當然囉。」一半心不在焉的口吻,少女般的臉孔依然有隱隱約約的沉思感,隱藏在謹慎而柔和的臉色下。「我說過一定會還你的話,那就是一定會還你的嘛。你也不必三不五時就開口跟我囉唆啊!」

  談話之間,兩人已走在狹長河堤的邊緣。

  被稱為生命之河的布尼安,一如貫穿夜空的星之河、濺起銀白色的水沫流淌著,橫貫了整個教國。

  濃密夜色的遮掩下,浪潮澎湃的蒙加薩灣口似乎離得很近、似乎又遠在那個視線無法觸及的地方。光憑激越的水聲來推斷,根本難以衡量那種不可測知的距離感……

  類似於即將逼近眼前、事態上的變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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